第3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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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4 章
青龍寨的後山，有一處巖洞，洞口狹窄，僅容一人通過，內裏卻廣闊悠長，別有洞天。洞內潮濕陰涼，布滿苔蘚，中有一汪水潭，泛著幽深清澈的藍色，水溫冰涼，宛若冰窖。潭水深不可測，每個時辰的出水量達到幾十噸，使得周遭巖土濕潤。
這汪深潭，便是青龍寨幾千人的水源所在。
施漪一行，只在青龍寨逗留了兩個時辰。
青龍寨大當家的齊良才，手下數名，負責替他和豫王等幕後之人聯系的，真正心腹。趁著他們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，去向幕後之人報信，樊鵬海搶先將他們一一找出，悄悄地盡數斬殺。
青龍寨那名昏迷過去的二當家，被孟欣桐開口，討要了過去。
孟欣桐冷水將人潑醒，然後一刀一刀慢刀子割人，緩慢結果了他。
兩個時辰，足夠施漪整理青龍寨的戰果。
既然知道青龍寨有靠山，那無論是她，還是樊鵬海，在齊良才死後，都不可能再在寨中留著。防止被龐然大物的豫王府給報覆和攻打。
青龍寨有千八百每日操練的山匪，加上幹活的婦孺老幼，共有數千人。
當中，死去大當家和二當家的心腹都被秘密斬殺。龍威堂中伺候北溪村用飯的，聽到施漪和葉霽真實姓名的那幾十人，都是樊鵬海的手下。而樊鵬海，打算跟著施漪這位“大當家的”走，這幾十人，是他心腹，他也都會帶走。
餘下的，樊鵬海挑了可信的召集。
只說自己將追隨新任大當家的，離開青龍寨。日後如何，盡皆不知，若有願意跟他一起走的，抓緊時間收拾行禮，不願意的，也可以就此各奔東西。
最終，有五六百青壯山匪，並上三四百健壯的老漢婆子，加起來約莫一千來人，願意跟隨樊鵬海下山。也有一些腿腳不好，身體不便的婦孺老幼，想跟著樊鵬海一起走，被他給無情拒絕了。
這千把人，是他樊鵬海下山的底氣。
不管日後，他是真得一直跟隨施漪走，還是半道分開，去自立山頭，有這一千多人在，他就還有自己的勢力。所以他樊鵬海勢必要挑能幹的，而不是拖後腿的。
施漪冷眼旁觀，亦沒有反對，或是制止。
青龍寨是個山匪窩子，裏面的人都不是純善之輩。即便是被擄至山上幹活的老幼婦孺，也依靠青龍寨生活了那麽久。苦命人實在太多，她沒有過多的精力，去一一地了解和同情。若她施漪真得同情心旺盛，那官道上遍地的流民餓殍，目前看起來更值得拯救。
所以樊鵬海帶著隊伍投奔她，施漪是歡迎的。她不介意樊鵬海想要保留自己勢力的小心思，這是人之常情。而樊鵬海拋下弱小，她也同樣不介意。
兩個時辰，北溪村青壯全部換上了鐵刀和鐵弓。
青龍寨的糧倉被打包過半。
錢財倒是沒多少。偌大寨子，全寨上下，一共就搜出一千多兩銀子，還沒孟欣桐身上藏的幾枚玉佩首飾值錢。樊鵬海解釋，平時劫道掙的銀子，都被用來買糧和孝敬了。
這也正常，若是做山匪能發財，豈不是人人都去做匪。
補齊水源，打包好口糧，天色也漸晚。施漪等人，在樊鵬海的引路下，從青龍寨後山的另一條密道，悄悄地下了山。
而山頂的寨子裏，正在狂歡。
施漪他們並沒有搬空青龍寨。一是沒手，二是沒必要，三也是故意留下一點糧草物資，用來引開流民。
縱使齊良才的心腹已被殺死，可以替他們爭取些時間，但想必豫王等幕後之人，還是會很快得知青龍寨的變故。
到時派兵來剿，山上卻幾乎都是手無寸鐵的流民，官府在混亂之餘，也不敢真對流民做些什麽。或許，豫王還會在怒極之下，將這群流民全都拉去挖礦徭役。
挖礦徭役是苦，可旱災年月，怎麽也比餓死得強。
豫王若真有魄力，將流民都捆了挖礦，還算是做善事了。
山頂流民們在狂歡。
施漪給他們留了不少東西，光馬廄裏的馬，就留了二十頭。
這批馬，是齊良才剛費心搜集來的，許準備運往礦脈訓練騎兵的。還沒來得及運走，就便宜了施漪。
“孩他娘，我沒騙你吧。我說了山頂住著大善人，給水又給糧。你看看你，吃肉吃得滿嘴都是油。”
“是咧，孩他爹。你竟真沒說錯，有水又有糧。不過咱們吃完還是早點走吧，我感覺這地方不能久呆。”
“怕啥咧老李他們在商量呢，說這裏原來不是大善人，是個山匪寨子，但山匪都被打跑了。這地方有水有房環境好，咱不如就在這邊住下，以後也當個山匪劫劫道。”
“孩他爹，我看你是昏頭了。快吃吧，吃完打點水早下山。”
“有水為啥要下山”
“有水沒糧啊，你真打算以後當山匪，劫道搶糧”
“老李他們這樣商量的。”
“孩他爹，你瞅瞅屋角那群人。他們的樣子不像是流民，像是本來就生活在這裏的山匪。如今不過是因為咱們流民人多，忽然哄搶過來，他們打不過，才放開糧倉給咱吃。再過一陣子，你瞅瞅他們會不會報覆。”
“老李說，可以吸納他們一起當山匪，他們有經驗。”
“老李老李老李的，我看你是昏頭了!趕緊吃，吃完就下山!你當官府都是死人的由著你們隨心所欲當山匪你也不想想，為何寨子裏原來的山匪都跑了，這裏面肯定是有鬼!”
施三虎，騎在馬背上，疾馳縱橫，又打馬回來，開心得不行。
這是他一次騎駿馬，他一下子就愛上了這種感覺，比騎牛騎騾和騎驢好太多了。
施漪駕駛著牛車，看到施三虎策馬奔馳的身影，也挺開心。
孟欣桐坐在她旁邊。
這位翰林嫡女，堅持要和她一起駕駛牛車，堅持和她呆在一起。
“三虎弟弟可真是天生適合騎馬。”
“阿姐，為何要留二十匹馬在山上”愛上騎馬後，施三虎想到留在青龍寨馬廄的那二十匹馬，就心疼。
施漪叼著根狗尾巴草: “你覺著我們進寨一趟，最大的收獲是什麽”
施三虎毫不猶豫: “馬!”
施漪點頭: “對。進寨一趟，補充水源和糧草倒還是其次，最重要是收獲了兵器和馬匹。”
“刀具弓箭這些鐵制兵器，可以藏，可以私自煉制。可駿馬，卻是有價無市，也不好藏，很顯眼。湊齊這麽多匹駿馬，必定費了不少功夫。”
她將狗尾巴草吐出。
“現在馬匹被我們劫走，我若是青龍寨背後之人，必定會追尋這批駿馬下落。”
施三虎緊張: “那怎麽辦”
孟欣桐笑呵呵: “所以施大當家引了無數流民上山，還給馬廄留了二十匹馬呀。”
孟欣桐有心和施三虎搞好關系，開口解釋: “聽聞貴村上山前後，和身後尾隨的流民並無過多交流。流民人多也無組織，等後，青龍寨的幕後之人反應過來，進寨查看時，流民們定然已將寨子搬運一空了。”
“數州幹旱，幾千萬流民背井離鄉。就算是襄州境內，黑淳山脈附近，幾天下來，過往經過的流民也足有十數萬。”
“這十數萬流民，每一個都是身無路引，因著旱災緣故，私自離鄉逃荒。貴村幾百人，在這十數萬沒有路引，不知來自何方，籍貫不明的流民裏，只是滄海一粟，並不起眼。”
“換句話說，只要咱們跑得夠快，青龍寨的幕後之人，很難尋到咱們。”
“前提是，他們沒有鎖定咱們。”
“而留下的二十匹駿馬，以及那些糧倉裏的物資，就是用來混淆幕後之人視線，不讓他們鎖定咱們的方法。那二十匹駿馬，定會被後續到來的流民搶走。”
“加之這麽多的流民，並無組織，互相不識，爬到山頂的時間各不相同，下山的時間也不同，從青龍寨搶走的東西更是不同。最後聽到幕後之人的耳裏，便只是流民們攻占青龍寨，哄搶駿馬，搶走糧草了。”
“有那二十匹被其他流民帶走的駿馬，幕後之人便也不好輕易鎖定咱們了。”
施三虎撓撓頭: “原來這裏面，還有這麽多的彎彎繞繞。我竟一點都沒看出來。”
孟欣桐溫和: “三虎弟弟年紀還小。等你日後，多讀點兵書，就很容易看清這些計謀的。”
施漪看了她一眼。
孟欣桐微笑，主動展示自己的價值: “大當家，我觀三虎弟弟是個行軍的好苗子。我在家中，曾在父兄書房裏讀過幾本兵書。我可以將它們默寫出來，或許可以供給三虎弟弟學習。”
其實她父兄都是文臣，平時並不曾多讀兵法。世家子之間的居所住處，也都彼此分開，她在家時也從未踏入過父兄院內的書房。
這些珍貴兵法，乃是前世葉霽費心搜集的，用以培養他手下的將領。
但，孟欣桐得意地往後瞥了一眼，葉霽這不是昏著麽。
據說還成了一個活死人。
真是，笑死個人了。
“那有勞你了。”施漪滿意，對孟欣桐的好感愈發上升。
不愧是世家女，就是得體大方，會察言會觀色。
這幾日，隊伍裏多了一個孟欣桐。施漪省心了不少。
北溪村六七百人，加上新入夥的樊鵬海那一千來人。一路向北逃荒，柴米油鹽，吃喝拉撒，是各種數不清的瑣碎問題和摩擦。哪哪兒都需要看著管著規矩著，惹得施漪不勝其煩。
而孟欣桐，只能說不愧是大家族教養出來的姐兒，預備著要當世子妃的女子。
她仿若天生就會管人，極其擅長給人立規矩和定計劃，處理起這些瑣碎的庶務和糾紛，孟欣桐如魚得水，熟練得仿佛做過千百次。惹得施漪頻頻感慨，不愧是能給葉霽當元後的女人，果真是天賦異稟。
天熱不下雨，施漪又找到了香蒲和鬥篷草。
這些野草都是沼生植物，根系蓄水。施漪命人將香蒲扒開向下深挖數米，果然挖出來渾濁泥濘的水源，拿施大燒好的木炭做了簡易過濾器，蒸餾過濾一番，飲用水的問題又解決了。
孟欣桐旁觀著，亦是稱奇。
前世聽聞葉霽百般吹捧白月光，在他的描述中，他的白月光施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，幾乎是個無所不能的完人。她始終都是對此存疑的，真元皇後施氏再出色，也不過是鄉下屠夫家養出的姐兒，能出彩到哪裏去。
孟欣桐前世一直以為，關於施漪的一切，都是葉霽在閉著眼睛誇大。
可現在，她覺著這位施漪，施大當家的，或許比葉霽誇出來的還要厲害。
解決了水源問題，施漪又開始發愁樊鵬海。
劇情梗概裏，葉霽在青龍寨智計百出，與齊良才等人鬥智鬥勇，策劃了幾起事件在山寨高層中挑撥離間，頻頻引起內訌和爭鬥。後來，青龍寨山匪死傷過半，齊良才的多年經營，在深夜的一把大火裏化為灰燼。而齊良才本人，也死在那場大火裏。
最後葉霽順利救出北溪村眾人離開時，煊赫大寨已經土崩瓦解。被葉霽收覆的三當家樊鵬海，只得以率領不足百人的青龍寨殘餘勢力，跟隨在他身邊。
這七八十名青龍寨殘孽，被葉霽打散，混入北溪村村民之中。
北溪村從兗州一路逃荒而來，沿途走散和死掉的也有不少。葉霽拿了各家的戶籍冊子，春秋筆法略作修改，將這七八十個青龍寨山匪，頂替了北溪村去世之人的身份，在進永安城核驗之時，蒙混沖抵，由匪變民，成功落籍。
可現在，樊鵬海不是帶七八十人跟著，而是帶了一千多人。
北溪村一路走來，也詭異的一個沒死。甚至王婆子家懷孕的媳婦兒，還在路上生了對雙胞胎，他們村比出發時，竟然還多了兩個人。
她施漪，要怎麽把這一千多山匪，混到北溪村隊伍裏，帶進永安城。
真是頭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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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汪深潭，便是青龍寨幾千人的水源所在。
施漪一行，只在青龍寨逗留了兩個時辰。
青龍寨大當家的齊良才，手下數名，負責替他和豫王等幕後之人聯系的，真正心腹。趁著他們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，去向幕後之人報信，樊鵬海搶先將他們一一找出，悄悄地盡數斬殺。
青龍寨那名昏迷過去的二當家，被孟欣桐開口，討要了過去。
孟欣桐冷水將人潑醒，然後一刀一刀慢刀子割人，緩慢結果了他。
兩個時辰，足夠施漪整理青龍寨的戰果。
既然知道青龍寨有靠山，那無論是她，還是樊鵬海，在齊良才死後，都不可能再在寨中留著。防止被龐然大物的豫王府給報覆和攻打。
青龍寨有千八百每日操練的山匪，加上幹活的婦孺老幼，共有數千人。
當中，死去大當家和二當家的心腹都被秘密斬殺。龍威堂中伺候北溪村用飯的，聽到施漪和葉霽真實姓名的那幾十人，都是樊鵬海的手下。而樊鵬海，打算跟著施漪這位“大當家的”走，這幾十人，是他心腹，他也都會帶走。
餘下的，樊鵬海挑了可信的召集。
只說自己將追隨新任大當家的，離開青龍寨。日後如何，盡皆不知，若有願意跟他一起走的，抓緊時間收拾行禮，不願意的，也可以就此各奔東西。
最終，有五六百青壯山匪，並上三四百健壯的老漢婆子，加起來約莫一千來人，願意跟隨樊鵬海下山。也有一些腿腳不好，身體不便的婦孺老幼，想跟著樊鵬海一起走，被他給無情拒絕了。
這千把人，是他樊鵬海下山的底氣。
不管日後，他是真得一直跟隨施漪走，還是半道分開，去自立山頭，有這一千多人在，他就還有自己的勢力。所以他樊鵬海勢必要挑能幹的，而不是拖後腿的。
施漪冷眼旁觀，亦沒有反對，或是制止。
青龍寨是個山匪窩子，裏面的人都不是純善之輩。即便是被擄至山上幹活的老幼婦孺，也依靠青龍寨生活了那麽久。苦命人實在太多，她沒有過多的精力，去一一地了解和同情。若她施漪真得同情心旺盛，那官道上遍地的流民餓殍，目前看起來更值得拯救。
所以樊鵬海帶著隊伍投奔她，施漪是歡迎的。她不介意樊鵬海想要保留自己勢力的小心思，這是人之常情。而樊鵬海拋下弱小，她也同樣不介意。
兩個時辰，北溪村青壯全部換上了鐵刀和鐵弓。
青龍寨的糧倉被打包過半。
錢財倒是沒多少。偌大寨子，全寨上下，一共就搜出一千多兩銀子，還沒孟欣桐身上藏的幾枚玉佩首飾值錢。樊鵬海解釋，平時劫道掙的銀子，都被用來買糧和孝敬了。
這也正常，若是做山匪能發財，豈不是人人都去做匪。
補齊水源，打包好口糧，天色也漸晚。施漪等人，在樊鵬海的引路下，從青龍寨後山的另一條密道，悄悄地下了山。
而山頂的寨子裏，正在狂歡。
施漪他們並沒有搬空青龍寨。一是沒手，二是沒必要，三也是故意留下一點糧草物資，用來引開流民。
縱使齊良才的心腹已被殺死，可以替他們爭取些時間，但想必豫王等幕後之人，還是會很快得知青龍寨的變故。
到時派兵來剿，山上卻幾乎都是手無寸鐵的流民，官府在混亂之餘，也不敢真對流民做些什麽。或許，豫王還會在怒極之下，將這群流民全都拉去挖礦徭役。
挖礦徭役是苦，可旱災年月，怎麽也比餓死得強。
豫王若真有魄力，將流民都捆了挖礦，還算是做善事了。
山頂流民們在狂歡。
施漪給他們留了不少東西，光馬廄裏的馬，就留了二十頭。
這批馬，是齊良才剛費心搜集來的，許準備運往礦脈訓練騎兵的。還沒來得及運走，就便宜了施漪。
“孩他娘，我沒騙你吧。我說了山頂住著大善人，給水又給糧。你看看你，吃肉吃得滿嘴都是油。”
“是咧，孩他爹。你竟真沒說錯，有水又有糧。不過咱們吃完還是早點走吧，我感覺這地方不能久呆。”
“怕啥咧老李他們在商量呢，說這裏原來不是大善人，是個山匪寨子，但山匪都被打跑了。這地方有水有房環境好，咱不如就在這邊住下，以後也當個山匪劫劫道。”
“孩他爹，我看你是昏頭了。快吃吧，吃完打點水早下山。”
“有水為啥要下山”
“有水沒糧啊，你真打算以後當山匪，劫道搶糧”
“老李他們這樣商量的。”
“孩他爹，你瞅瞅屋角那群人。他們的樣子不像是流民，像是本來就生活在這裏的山匪。如今不過是因為咱們流民人多，忽然哄搶過來，他們打不過，才放開糧倉給咱吃。再過一陣子，你瞅瞅他們會不會報覆。”
“老李說，可以吸納他們一起當山匪，他們有經驗。”
“老李老李老李的，我看你是昏頭了!趕緊吃，吃完就下山!你當官府都是死人的由著你們隨心所欲當山匪你也不想想，為何寨子裏原來的山匪都跑了，這裏面肯定是有鬼!”
施三虎，騎在馬背上，疾馳縱橫，又打馬回來，開心得不行。
這是他一次騎駿馬，他一下子就愛上了這種感覺，比騎牛騎騾和騎驢好太多了。
施漪駕駛著牛車，看到施三虎策馬奔馳的身影，也挺開心。
孟欣桐坐在她旁邊。
這位翰林嫡女，堅持要和她一起駕駛牛車，堅持和她呆在一起。
“三虎弟弟可真是天生適合騎馬。”
“阿姐，為何要留二十匹馬在山上”愛上騎馬後，施三虎想到留在青龍寨馬廄的那二十匹馬，就心疼。
施漪叼著根狗尾巴草: “你覺著我們進寨一趟，最大的收獲是什麽”
施三虎毫不猶豫: “馬!”
施漪點頭: “對。進寨一趟，補充水源和糧草倒還是其次，最重要是收獲了兵器和馬匹。”
“刀具弓箭這些鐵制兵器，可以藏，可以私自煉制。可駿馬，卻是有價無市，也不好藏，很顯眼。湊齊這麽多匹駿馬，必定費了不少功夫。”
她將狗尾巴草吐出。
“現在馬匹被我們劫走，我若是青龍寨背後之人，必定會追尋這批駿馬下落。”
施三虎緊張: “那怎麽辦”
孟欣桐笑呵呵: “所以施大當家引了無數流民上山，還給馬廄留了二十匹馬呀。”
孟欣桐有心和施三虎搞好關系，開口解釋: “聽聞貴村上山前後，和身後尾隨的流民並無過多交流。流民人多也無組織，等後，青龍寨的幕後之人反應過來，進寨查看時，流民們定然已將寨子搬運一空了。”
“數州幹旱，幾千萬流民背井離鄉。就算是襄州境內，黑淳山脈附近，幾天下來，過往經過的流民也足有十數萬。”
“這十數萬流民，每一個都是身無路引，因著旱災緣故，私自離鄉逃荒。貴村幾百人，在這十數萬沒有路引，不知來自何方，籍貫不明的流民裏，只是滄海一粟，並不起眼。”
“換句話說，只要咱們跑得夠快，青龍寨的幕後之人，很難尋到咱們。”
“前提是，他們沒有鎖定咱們。”
“而留下的二十匹駿馬，以及那些糧倉裏的物資，就是用來混淆幕後之人視線，不讓他們鎖定咱們的方法。那二十匹駿馬，定會被後續到來的流民搶走。”
“加之這麽多的流民，並無組織，互相不識，爬到山頂的時間各不相同，下山的時間也不同，從青龍寨搶走的東西更是不同。最後聽到幕後之人的耳裏，便只是流民們攻占青龍寨，哄搶駿馬，搶走糧草了。”
“有那二十匹被其他流民帶走的駿馬，幕後之人便也不好輕易鎖定咱們了。”
施三虎撓撓頭: “原來這裏面，還有這麽多的彎彎繞繞。我竟一點都沒看出來。”
孟欣桐溫和: “三虎弟弟年紀還小。等你日後，多讀點兵書，就很容易看清這些計謀的。”
施漪看了她一眼。
孟欣桐微笑，主動展示自己的價值: “大當家，我觀三虎弟弟是個行軍的好苗子。我在家中，曾在父兄書房裏讀過幾本兵書。我可以將它們默寫出來，或許可以供給三虎弟弟學習。”
其實她父兄都是文臣，平時並不曾多讀兵法。世家子之間的居所住處，也都彼此分開，她在家時也從未踏入過父兄院內的書房。
這些珍貴兵法，乃是前世葉霽費心搜集的，用以培養他手下的將領。
但，孟欣桐得意地往後瞥了一眼，葉霽這不是昏著麽。
據說還成了一個活死人。
真是，笑死個人了。
“那有勞你了。”施漪滿意，對孟欣桐的好感愈發上升。
不愧是世家女，就是得體大方，會察言會觀色。
這幾日，隊伍裏多了一個孟欣桐。施漪省心了不少。
北溪村六七百人，加上新入夥的樊鵬海那一千來人。一路向北逃荒，柴米油鹽，吃喝拉撒，是各種數不清的瑣碎問題和摩擦。哪哪兒都需要看著管著規矩著，惹得施漪不勝其煩。
而孟欣桐，只能說不愧是大家族教養出來的姐兒，預備著要當世子妃的女子。
她仿若天生就會管人，極其擅長給人立規矩和定計劃，處理起這些瑣碎的庶務和糾紛，孟欣桐如魚得水，熟練得仿佛做過千百次。惹得施漪頻頻感慨，不愧是能給葉霽當元後的女人，果真是天賦異稟。
天熱不下雨，施漪又找到了香蒲和鬥篷草。
這些野草都是沼生植物，根系蓄水。施漪命人將香蒲扒開向下深挖數米，果然挖出來渾濁泥濘的水源，拿施大燒好的木炭做了簡易過濾器，蒸餾過濾一番，飲用水的問題又解決了。
孟欣桐旁觀著，亦是稱奇。
前世聽聞葉霽百般吹捧白月光，在他的描述中，他的白月光施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，幾乎是個無所不能的完人。她始終都是對此存疑的，真元皇後施氏再出色，也不過是鄉下屠夫家養出的姐兒，能出彩到哪裏去。
孟欣桐前世一直以為，關於施漪的一切，都是葉霽在閉著眼睛誇大。
可現在，她覺著這位施漪，施大當家的，或許比葉霽誇出來的還要厲害。
解決了水源問題，施漪又開始發愁樊鵬海。
劇情梗概裏，葉霽在青龍寨智計百出，與齊良才等人鬥智鬥勇，策劃了幾起事件在山寨高層中挑撥離間，頻頻引起內訌和爭鬥。後來，青龍寨山匪死傷過半，齊良才的多年經營，在深夜的一把大火裏化為灰燼。而齊良才本人，也死在那場大火裏。
最後葉霽順利救出北溪村眾人離開時，煊赫大寨已經土崩瓦解。被葉霽收覆的三當家樊鵬海，只得以率領不足百人的青龍寨殘餘勢力，跟隨在他身邊。
這七八十名青龍寨殘孽，被葉霽打散，混入北溪村村民之中。
北溪村從兗州一路逃荒而來，沿途走散和死掉的也有不少。葉霽拿了各家的戶籍冊子，春秋筆法略作修改，將這七八十個青龍寨山匪，頂替了北溪村去世之人的身份，在進永安城核驗之時，蒙混沖抵，由匪變民，成功落籍。
可現在，樊鵬海不是帶七八十人跟著，而是帶了一千多人。
北溪村一路走來，也詭異的一個沒死。甚至王婆子家懷孕的媳婦兒，還在路上生了對雙胞胎，他們村比出發時，竟然還多了兩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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